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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5章 2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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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真者的生命要比凡人長得多,並且這生命的長度還會隨境界的提升而延長。凡人壽限一百,而築基修士的壽限就已經是二百了。修士間相差個一百歲上下,都可以算是同齡人。

沖禹是沖祁他們的師父還活著時收的關門小弟子,他比姜珠就只大了十幾歲,是她的小師叔。

修真界不重輩分。沖禹聰明絕頂,癡迷丹道符道。姜珠驚才絕艷,眼看著修為甚至還走在了他前面。他們都在宗門中長大,心思單純。沖禹是沖祁沖琳一脈嫡出的師弟,與姜珠自然親近。青年男女相處得久了,便情愫暗生。

只是那時兩人都只是築基,對像他們這樣前程可期的優秀弟子,宗門還是崇尚在結丹之後再覓道侶。沖祁大了沖琳兩百歲,當年與沖琳相戀,便是等了沖琳幾十年,直到她結丹。

二人間雖有情愫,卻也知道克制。姜珠肖似其父,一顆道心尤其堅定。

待到二人到了築基大圓滿境,便先後離開宗門游歷。待沖禹回到宗門,姜珠還未歸來。沖禹閉關沖金丹境,待到出關,等待他的卻是……姜珠隕落的噩耗。

沖祁將沖琳送回證道峰關在了禁制中,旋即便折回秘地,將沖琳所說稟告了諸位長老。

此時,長天的洞府已經封閉,消失了入口。諸位長老沈默了許久,沖祁也沈默。比起其他與沖昕並未直接做過接觸的長老們,他身周的氣息格外的低沈。

“你做的對。”最後,年紀最長、輩分最高的那位長老道,“無愧於掌門之位。”

沖祁垂著眼眸沒有說話。

最年輕的那位女師叔輕輕的嘆息一聲。這嘆息雖輕,落在了每個人的心頭,卻比山還沈重。

便在此時,所有人忽然擡眸。有人……擅闖禁地。

倒不是沖禹的隱匿符箓不好,而是他不巧進入的地點正是姜珠常待的百花谷。谷中有許多長老們以丹藥催生出靈智的兔子,專事照顧姜珠。那些兔子天生膽小,沖禹的出現令他們慌亂。他們雖沒有發出驚叫,卻氣息紊亂。

而這秘地中的人,不是還虛便是合道,這些微的異動如何能瞞得過他們。

沖祁的身形瞬間就消失了,而後便出現在百花谷中。

那個闖入者背對著他,卻正面著姜珠。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,便是向來雲淡風輕的沖祁都僵住了。

“阿禹。”他沈聲喚道。

沖禹轉過身來,他的面孔僵硬,眼神也僵硬。

“師姐命我來找昕兒。”他僵硬著問,“昕兒在哪裏?”

他身後的姜珠忽然又喚了一聲:“叔。”沖祁眼睜睜看著沖禹的肩頭抖了一下。

“我得馬上找到昕兒。”他囈語般的道,“馬上!”

他說著,就向山谷外走。

沖祁上前按住他肩膀,想要喚一聲“阿禹”。“阿”字還沒出口,他就瞳孔驟縮,手上猛然發力。這一個“沖禹”頓時化作了紛飛的碎紙片,竟是一個“符人”。

沖祁心中一凜,人倏地便消失了。只剩下姜珠茫然的蹲下,撿起一片破碎的符人,擡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山谷。

兔子們三三兩兩的從藏身處出來,小心的幫她清理口水,整理衣衫,從圍兜裏掏出糖來給她吃。

姜珠便扔下那符紙,吃得眉開眼笑。

沖祁一來一回,不過一兩息的時間。長天的洞府外,沖禹已經被一位長老一掌擊飛出去,落在地上,大口的吐血。

“長老!手下留情!”沖祁擋在了沖禹身前。

“已經留情了。”那長老道。“否則他焉能還活著。”

“沖禹!”最年輕的那位女長老喝道,“你想幹什麽?”

這位女長老是宗門上一任的丹藥司掌司,在這些長老中,唯有她與沖禹熟識。

沖禹吐了一口血,擡起眼睛看著這些他敬仰又為之驕傲的長老們。這其中有三個合道,兩個還虛。這些人坐鎮宗門秘地,外人在估量長天宗的分量時,便要把他們考慮進去。拉出一個還虛,便抵得上宗門裏全部的元嬰。拉出一個合道,便抵得上整個宗門的弟子了。

有他們在,長天宗穩坐“天下第一宗”的交椅。

他以前,就像每一個宗門弟子一樣,常常為之自豪。

“應該由我來問才是。”沖禹看著這位女師叔,“你們……要對沖昕做什麽!”

“你們!又對姜珠做了什麽!”他厲聲道。

提到姜珠,長老們都沈默了。

姜珠這樣出色的孩子,他們漫長的生命中見過不少。其中有兩個,都隕落在了這秘地之中。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,一如姜珠。

他們都是長天宗裏值得他們這些老家夥們驕傲的孩子。正是因為一代一代都有這樣的孩子嗎,們傳承著宗門的道統,長天宗才一直這樣興盛。

女長老擡眼看了眼沖祁。她的年紀很大了,在她的眼裏,沖祁也是一個這樣的孩子。

看著這些沈默了下來的長老們,沖禹的眼中曾經的敬愛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恨意。

他們把姜珠變成了那副樣子。

他並非是嫌棄姜珠醜陋,他是疼得心如刀割。姜珠曾經眸如秋水,明艷嬌俏。她是經歷了什麽樣的痛苦才被折磨成了現在的樣子?他懂了為何沖祁會欺騙他說姜珠死了,因為……那個驚才絕艷的姜珠的確死了。

“住口!”沖祁長眉倒豎。

“一切皆是珠兒自願!她的道心之堅,不能是你能想象!她為宗門所付出的,遠超你我!”沖祁怒道,“她的選擇,不能因你一言而抹殺!”

沖禹撐起身體,看著沖祁,怒極而笑道:“她的選擇?她的選擇,不都是你教出來的嗎?”

姜珠是沖祁教出來的,沖禹也是沖祁教出來的,沖昕依然是沖祁教出來的。

“可是你……”沖禹又吐了一口血,他青色袍衫的前襟都被染紅了,“你……怎麽確定你教她的,就一定是對的!”

就在今天之前,他自己都把沖祁自小教他的那些奉作真理。可在他見到了如今的姜珠之後,那些他奉為真理的教導轟然坍塌了。他曾經堅定的信念和願意為之承擔一切後果的心,都轟然坍塌了。

沖祁的道心卻依然如鐵水澆鑄般堅定,並不因沖禹這直刺人心的話而動搖過半分。

“我之一切,皆出於公心,未曾有過半點私欲。”他冷靜下來,沈聲道,“昔日我承繼掌門之位時,便曾向自己立誓。此生既有幸得為長天宗掌門,此身、此命,皆獻與長天宗。我……不曾有愧於心過!”

沖禹啞然。

沖祁的確是未曾有過半點私心的,他的話,他竟然反駁不了。但他想起姜珠的模樣,他看到長老們身後已經封閉了的長天的洞府,他又知道這裏面……很不對!

“昕兒呢!”他怒道,“你們到底要把昕兒怎麽樣?師姐叫我無論如何都先阻止昕兒!”

他看到沖祁沈默了,他的眼中、臉上,都難得的出現了猶疑、痛苦的神情。

“你的確是無愧於心了,那你能無愧於昕兒嗎?”沖禹字字逼心,“那孩子……視你如同父親!”

沖祁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。

有位長老擡手,揮下。沖禹的身體再次柳絮般飛了起來,又落在地上。他感到渾身經脈斷裂一般的疼痛,他往口中塞了一顆護住心脈的丹藥。長老們看著他服下丹藥,並沒有阻止他。

沖祁再一次擋在了沖禹的身前。

“是我這做師兄的教導不力。”他對長老們道,“請師叔祖容我將沖禹帶回證道峰,我必用心開導,令他明白其中利害。”

那位一掌傷了沖禹的長老頷首,道:“非你之過。帶他走吧。”

沖祁抓起沖禹,帶他離開了秘地。

出了秘地,他把沖禹扔在地上,冷聲道:“快吃些丹藥,莫使經脈留下永久損傷。”

沖禹看了他一眼,一口氣服下數顆不同的丹藥,待藥力生效,已經可以站起身來。他卻不肯離開。

“昕兒呢?你不管他了?”他逼問,“珠兒呢?你要將她一輩子關在這裏嗎?”

沖祁道:“昕兒的身份你知道。他即將歸位了。”

“可師姐說……”

“沖禹!”沖祁喝道,“不管你師姐說了什麽,昕兒歸位之事,無人可以阻擋!長老對你手下留情,是顧及你是宗門弟子!但你若一心阻擋此事,莫說是長老,頭一個我這裏便饒不得你!”

沖禹看著他,面色慘然。

“走罷。”沖祁轉身,卻不見沖禹跟上,他又轉回頭看了眼沖禹,忽覺有異。他袖子拂出,“沖禹”再次化作了片片紙屑飛舞。沖禹竟是不知道何時脫身遁去了。

證道峰上,沖琳閉目調息。

她忽然睜開眼睛,看著沖祁從外面走進來,一直走到她身前,一言不發的在她對面坐下,手一揮,撤去了那困住她的禁制。

沖琳看著他,過了片刻,木然道:“已經遲了嗎?”

沖祁道:“宗主洞府已經封閉。”

沖琳道:“沖禹呢?你殺了他嗎?”

沖祁看了看她,苦澀道:“在你心裏,我便是個會殘害同門手足之人?”

沖琳道:“不知道,我心中自然而然的便生出‘若沖禹妨礙了你的大事,你或許會殺了他’的念頭。我不知其來源,但……師兄,我這念頭,會否成真?”

沖祁沈默了很久,道:“僅在他作出有損宗門之事的時候。”

這答案令兩人都沈默很久。

過了片刻,沖琳才輕輕的道:“果然。他死了嗎?”

“沒有,他跑了。”沖祁道,“離開了宗門。”

沖琳輕輕的閉上眼睛。

沖祁垂眸片刻,再擡眸,眼中已經是清冷一片,又恢覆成那個冷靜理智的掌門。

“昕兒的情況……你算過了嗎?”他至今未能理解,為何沖昕之事,會出這樣大的岔子。

沖琳搖搖頭,道:“只比從前更加難以推算。但我猜想,定是他轉世過程中出了問題。他是你帶回來的,這之前,有什麽不對嗎?”

沒什麽不對,一切都在宗主的掌控之中。只不過,沖昕算不得是真正的轉世。

沖祁沒有把這話說出來。當年親身參與了一切的沖琳,已經把那些事情都忘記了。她再不能和他執手,一起面對和承擔一切。

接下來的路,他只能獨行。

七年後,有奇異的雲霞天象匯聚在長天宗。這天象既不是結嬰也不是還虛,饒是長天宗弟子見多了進境的天象,都未曾見過這般奇異的天象。

像是一堂耐心的教學,便是宗門中最蠢笨愚魯的弟子,都有所悟。更不要提那些金丹、元嬰,修為越高之人,收獲越大。

每個人都如癡如醉,直到天象散去,還沒有脫離悟道的狀態。

天象散去之後,有一道威壓掃過整個長天宗。但奇特的是,與以往師長們震懾的威壓不同,那道氣息如春風拂面,撫過每一個人的臉龐,像是帶著無限的喜愛。

這究竟是誰?

更令人困惑的是,宗門師長,竟無一人出來說明。

但是許多人都顧不上這個疑惑了,天象結束,他們都匆忙的開始閉關。長天宗裏,開始了一次大規模的閉關。

而遠在妖域的青君,忽然驚起,心中充滿了狂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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